幸福（下）

那天你一邊執拾行裝，一邊跟我聊天時，你說：「你一定會比我先得到幸福的。」那時我只以一個微笑回應你的話。因為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。自從你被未婚妻拋棄以後，你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能力。雖然你說不上英俊瀟灑，但你又不是一個醜八怪，而且個子高之餘，還有一份高薪厚職，可說是許多女孩子的金龜婿。這一點你自己也很清楚，所以你也不只一次地跟我說，要是有女人愛上你，她只是愛上你的錢也說不定。每次聽見你這樣說的時候，我心裡面都感到不是味兒。你很清楚我是愛你的，而你是怎樣看我呢？難道你也認定我是愛上你的錢？

記得跟你認識，是我入職以後第二年的事。雖然你比我早入職，但因為我們屬於不同的組別，所以鮮有碰面。直至翌年你被調派到我們組來，因為共事的關係，所以我們變得相熟起來。你被未婚妻拋棄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內流傳。我們都很同情你的遭遇，所以大家都很努力去開解你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那份同情竟轉化成愛慕。記得第一次向你表白是在某餐廳跟你一起吃午飯的時候，你自見我因為被拒絕面停頭飲泣，於是很努力地安慰我。然後第二天早上，我發現我的辦公桌上，放了一套我一直想購買的漫畫。漫畫上附有一張便條。便條上寫著：「希望它能帶給你微笑」，下款是你的簽名。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動。因為我只是跟你提過一次有關這套漫畫的事，沒想到你會記住之餘，更沒想到你會為我買下來。

自此以後，我們的關係變得更緊密。不管你是否出差辦公，我們每天都會一起吃午飯。我也開始為你打點工作以外的雜事，讓你能夠專注於你的專業考試。不需要為考試作準備的日子，我們會相約到四處行逛或是去看電影。雖然偶爾會為工作上的事情爭執，但那段日子實在過得很愉快。正因為我們經常約會，辦公室開始傳出了我們拍拖的流言，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人也越來越多。某天，我們在大堂碰到跟你同期的同事，他叫你要好好珍惜我。你竟然笑著點頭答應。你的反應更加深了大家的誤會。儘管如此，我很清楚我們這樣並非戀愛。所以，跟你一起渡過的那兩年情人節，我都刻意選擇到酒家吃飯，免得招人話柄之餘，也免得你事後尷尬。
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們吵架的原因變多了。除了工作上的不同取向以外，你老是怪我容易吃醋。初時，你還會在事後哄我說話，我也會原諒你在吵架時的暴燥行為。慢慢地你不再哄我了，我也容不了你的野蠻。我們轉以冷戰的形式去解決吵鬧後的不快，而冷戰的日子亦變得越來越長。這個時候，朋友間正流傳著你正在拍拖的消息。然而，我向你查証的時候，你卻否認了。只是，沒想到你否認後還不夠一個星期，我竟然會在山頂廣場碰到你挽著她的手一起逛商場的情境。當我打你的手提電話說我就在你後面的時候，你竟然頭也不回過來看我一下。我想你大概以為我會向你尋仇，又或是會摑她一掌吧。其實那時候我只感到心如刀割，完全沒力氣去發怒。那天以後，我就拒絕再跟你以任何形式聯絡了。

不知不覺又過了好幾年，你跟她已經結婚，女兒也進幼稚園了。我仍然是孑然一身，雖然我偶爾會感到寂寞，但也有感到自在的時候。最近聽說你在擔心我現在的處境是不是因為你的緣故。我想或者不無關係，但都已經過去了。倒是想問問你：「現在過得幸福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