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（上）

那個晚上，我跟你說：「你一定會比我先得到幸福的。」

那時候，我是真的這樣想。因為你是個能幹和溫柔的女人。你向我表白的時候，我還未從被未婚妻拋棄的創傷中恢復過來，再加上工作上陷入低潮，我實在無力回應你對我的愛。儘管如此，你還是對我不離不棄。那些年頭，要不是有你陪在我身邊，為我打點生活上的鎖碎雜事，我想我一定會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封閉起來。但你成為了我跟其他人溝通的橋樑，包容我的偏激，讓我的門沒有完全關閉，留下了一線光。我知道你為我做的一切都只因為你愛我的緣故。

當我事業漸見起色的時候，我也有好好考慮過我們之間的事。我曾經嘗試過去接受你，所以我才會想到要你跟我到西班牙開會，怎料到你卻一口拒絕。有一段日子，我們相處得真的很好。單是一個眼神的交流，我們已經可以猜到對方心裡想些什麼。但在我們漫長的相處日子中，那段日子猶如一閃即逝。更多的時候，我們都因為工作上的意見分歧，互不相讓，吵得面紅耳熱。我總是在你眼裡，看到從前一厥不振的自己，感覺自己無法抬起頭來。我知道每次你鬧著要跟我分開的時候，你都會一個人偷偷地在我的辦公室裡哭泣。然後每次我都會因為不忍心而哄你。正因為這份曖昧的關係，我們身邊的人大都誤會了我們的關係。還記得有次同期的同事在大堂正中，叫我要好好珍惜你。因為怕即時否認的話，你會哭出來，所以我只好點頭示好。

不久以後，我認識了她。她事事都依從我，我們相處得很和諧。更重要的是，她不會讓我想到過去的失敗。因為不知道要如果跟你說，所以我就瞞著你跟她來往。我卻沒想到會約會時或會被你撞破。那天我以為你請病假在家休息，沒想到在山頂跟她約會的時候，竟然跟你碰個正著。接到你的電話，聽見你說你就在我們後面的時候，我嚇得不敢回頭跟你打招呼。然後，你追趕上來，笑著說要我介紹一下，我因為腦海裡一片空白，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。那天晚上，我收到你的電郵說以後也不要跟我見面，也不想再聽到我的聲音。那時候，我只想像到你哭泣的畫面。那天以後，我有好幾次想跟你說話，但你對我都視而不見；買禮物哄你開心，卻都遭你一一退回。自此，我知道你今次是立定決心要忘記我。我們就再沒有聯絡了。

現在，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幸福。

我跟她結婚已經踏入第五個年頭，女兒也剛進了幼稚園。但見你仍是孑然一身，心裡面就感到無比的惻然。前年你父親過逝，你一定很難過吧。你身邊可有扶持你的人？

正當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跟我說話之際，沒料到前幾天在走廊碰見你時，你竟主動點頭跟我打招呼。你的笑容減輕了我這些年來積存在心底裡的歉疚。

現在，我心裡面時常密念，希望你能得到幸福。